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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7再現龍門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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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7再現龍門(4)

斷裂的天梯滾落火種。

有位手持著紅傘的女子浮空出現在翻湧的海面,她手指掐出個訣,靈光鉆入深海,但很快便被位青衣仙君攔了道。

那枚靈光化作的小游魚在仙君的手中蹦來跳去,瑟縮地重回到紅衣紅傘的女子手心。

魅玄音搜尋九天印的施法被打斷,瞇眼看向來人,皮笑肉不笑說:“我道是誰,原來是青天道祖。”

墨青玉點頭,笑容溫柔,提著壇在冰窖放了許久的寒花釀,“玄音師姐,你我都近千年的交情了,何須這般生分,叫一聲師弟便好,許久未曾見面,天氣炎熱,我帶了壺花釀,可供你我二人在靈墟山共飲。”

魅玄音看著青衣道君溫潤的笑容就忍不住惱火,“墨青玉!你既已知道我是從天梯上回來的,又打斷了我想尋找九天印的施法,現在何必假惺惺請我喝酒,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支支吾吾的小作精,有什麽話直說,要打就打,別繞什麽彎子!”

破損的鏡花寶扇在滄炎之海漂泊著,墨青玉的指尖一流轉,那破損的法器就偷偷收回了袖子裏,他不動聲色看向魅玄音,眼底流露出落寞,說:“師姐,你我志同道合,又是青梅竹馬的玩伴,是最懂彼此的人,如今你已歸位,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。”

魅玄音有被氣笑,“好一個咄咄逼人,墨青玉,我沒空和你周旋,有話快說有屁快放,啥都沒,就滾一邊去。”

墨青玉說:“師姐,當年我們途徑天梯,就曾立誓,守靈墟護眾生,現在已是最後的關頭,九天印絕不能被毀,否則當初你執意守在烙山,守住這個秘密就沒任何意義了!”

這傻乎乎笨笨的小子,過了幾千年,做了那麽久的靈墟聖門門主,怎麽還是這般死腦筋。

算了,反正她現在早已遠超原來的功力,這天下人皆奈何不了她,且看他又想編造什麽謊言來迷糊她。

魅玄音無語地抽搐了下嘴角,接過了墨青玉手中的寒花釀,攬住對方的肩膀,語氣軟了下來,“好了好了,青玉師弟,看來這都是一場誤會,本座無意去破壞九天印,我已上天梯,去見過日神羲和,得知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了,既然你相邀,我不赴約怎行。”

墨青玉怔然,袖下手中的暗針消失不見,清澈的眸中微暖,溫潤一笑,舉杯飲盡。“玄音師姐,我就知道,你是最了解我的人。”

靈墟山頭,墨青玉和魅玄音坐在崖頂的茅草亭內,銀壺在炭火上溫煮,箜篌自奏,仙鶴載歌載舞。

該箜篌不容小覷,是青天道祖墨青玉的法器,名曰川凝凍霭,通體透明,用千年寒冰所制,上雕鳳翔紋,二十三弦為鳳凰羽翎化作的流光所幻化。

墨青玉見魅玄音的視線盯著他的法器看,伸出手心,那箜篌便縮小了落入他的手心。

“我當初拜在溫流深的門下,全憑著一身絕妙的符術,我體質虛弱,劍、槍之類的法器殺意太重,師父便親自去滄炎之海,向蛟族借來深藏海底的千年寒冰,又向鳳凰借來一枚鳳凰羽翎,化作箜篌法器,讓我護身。”

講明了法器的來歷,墨青玉回想著往事,頗為愉悅地彎起嘴角,眼神卻冰冷無情,道:“師姐,我們的師父可真是天下最好的人了,她可以為了蒼生而死,也可以為了她那不成器的徒弟,上天入海,這世間怎會有如她一般美好的人呢。”

魅玄音看不懂這墨青玉提及這往事有何意圖,她用溫水潤了潤嗓子,說:“我自當是知道,師弟你向來崇拜愛戴著溫師叔,否則當年也不會在溫流深隕落之時,冒著生命危險爬上天梯,一心想找到讓她覆活的法子。”

墨青玉苦澀地笑了笑,輕撫箜篌,零散的音律婉轉而出。“是啊,這世間何人不愛她,我本以為你我,也不過是那其中的一份子罷了。呵……關關雎鳩,在河之洲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她啊,縱使是天上天下最強的修士,也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,竟瞧上了師姐你,也敗給了師姐你。”

“你就別逗趣我了,溫流深當年隕落,豈是因本座,就本座那三腳貓功夫,也只能欺負欺負那些凡修了。”

魅玄音咳嗽了一聲,瞥向墨青玉,又回憶起了當年死傷慘重的滅世一戰。

三清離開位面後的百年,夕霞仙子隕落,修真界靈氣枯竭,溫流深不滿靈墟聖門門主陸景的所作所為,在靈墟聖門自成一派,陸景也因此被撤門主之位,對這一掌控全局的強大修士又懼又恨,心裏又氣不過自己會敗給一個女人,遂為了自身利益也為了顏面,逃出了靈墟山自成一派。

天訣錄的出現逐漸催生出舍小為大和舍大為小兩大派系。

門主陸景為首的舍小為大派,凡間建立青木宗研制出佛琉香,由靈墟聖門輸送靈氣保住天地尚存的靈脈山礦供養世人,修士壽命燃盡獻上元丹,以達到靈墟聖門能獲得打開混沌之門離開位面的目的。

北淵仙宗溫流深建立舍大為小派,意在讓靈墟聖門守住天梯的秘密,不負三清的囑托,濟世傳道,修真共生,維護天地秩序,再現三清存在的修真盛景,另開辟修煉路徑,共探求蟲洞開啟飛升之路。

兩派系雖共屬靈墟聖門,但卻勢如水火,門下的修真大能見面,難免要打個三天三夜。

自陸景叛出靈墟聖門後的三十年,蛟龍闖出滄炎之海禍亂世間。

溫流深當初為救同胞親弟,將半顆內丹相贈替弟弟續命,後愛上魅玄音,更將七成的功力註入其體內,與蛟龍一戰已是輕弩之末,為得到師兄陸景的助力,平息當初因她而起的蛟龍之亂,故迎娶青木宗掌門陸景的親姐姐陸紅錦。

誰料到,陸景和蛟族早有密謀,溫流深新婚之夜卻慘遭暗算,北淵仙宗門徒皆被殺,魅玄音生死不知,陸紅錦為救溫流深,元神被陸景拍了個粉碎。

溫流深憤怒之中,拼盡全身之力殺了陸景,隕落時與師姐陸紅錦的屍體墜入蛟海,當日,蟲洞在諸仙的大戰中瞬開,但還未等眾人反應便消失了。

魅玄音回憶著那段過往,嘆了口氣,說道:“師弟,你當時尚在閉關,幸虧我們師徒三人中尚有你在,由你傳承了師父的遺願,重新組建了靈墟聖門,否則,若是讓青木宗的那堆人得勢,蒼生要受難了。”

她轉而又不經意地問向墨青玉,“可師弟為何要用追夢訣洗盡本座的記憶,又將本座關入烙山,重建靈墟聖門?本座可比你更懂天訣錄。”

見魅玄音提到這個問題,墨青玉的臉笑意褪去,頗為冷淡地說道,“師姐你脾氣暴躁,又犯下了大錯,將你關進烙山也是為了平眾生之怒。我將鏡花寶扇給燕青黎,又特地給你下了鴛鴦同生契,一是想看看,這燕青黎是否是我想要找的人,其二,是想讓師姐你去保護此人,萬一燕青黎真是師父,有你在她身邊那便是最好,如若不是,那以你的脾氣,自會想辦法殺了那冒牌貨。”

魅玄音聽著墨青玉的話,笑著拍了拍手,看不出喜怒,“青玉師弟,你想得倒是挺妙的,不過,我看你這般做,只是不想讓本座成為靈墟聖門的門主,來阻撓你的大業罷了,而將失憶的本座和燕青黎綁在一塊兒,不過是想讓本座再次成為溫流深的軟肋罷了!”

墨青玉眸中冷意一閃而過,臉龐上卻仍溫柔地微笑著,“玄音師姐何出此言,師父對我恩重如山,如若不是天下大亂,師父隕落,我又怎敢成為這靈墟聖門之主。”

魅玄音鼻尖冷哼一聲,起身逼視墨青玉,掌心重重一拍石桌,桌上的果盤皆抖落仙果。“本座失憶在塵世的幾百年間,發現各宗門眾生皆被種下了佛琉香。

問仙臺每年皆會失蹤金丹修士,敢問青天道祖,這些修士去了哪裏?

蛟族在人間肆意妄為,蛟族護法玄霓勾結靈墟聖門興風作浪,敢問青天道祖,溫流深封印蛟海百餘年,這些蛟族又是從何而來?

本座再問,溫師叔的胞弟溫知遷本被困在靈墟聖山的禁地,可為何在不空鬼城,本座卻與對方打了個照面,敢問青天道祖,此人又是誰放出來的?”

墨青玉不言,並未直視魅玄音,擡臂欲飲酒,卻被魅玄音阻攔,一掌拍下,被她怒斥道:

“墨青玉,我自以為你我同門情深,而你雖內向,但尊師重道,絕不會做出叛門之舉,而今,我竟是看走了眼,你一身君子傲氣,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,嘴上說著要追隨北冥道祖,發揚三清之德,轉眼卻學著陸景不入流的手段,迫害世人,做著有損門規的事!”

“呵呵呵……師姐,你確實看走了眼,而我也看走了眼!”

墨青玉用內力震碎了川凝凍霭,冷傲而立,眉眼中的溫柔早已消失,化作怨恨的冷霜,“我本是師父的關門弟子,理應繼承師父的大荒劍,但就是你這只不知從哪裏來的小妖孽突如其來取而代之,害得我錯失法器,得到的卻是眾人的嘲諷與羞辱,這婦人才用的箜篌怎配上的上我北淵仙宗第一劍修的稱謂!”

“什麽修心養性,這皆是偏心和偏袒!我墨青玉拜入溫流深名下本就是欣賞她的實力,奈何她何其愚蠢,練得一身絕世神功,卻是為了救她的親弟弟。”

墨青玉嗤之以鼻道,“而她本可帶著我們這些靈墟聖門的眾人離開這個靈力衰竭的鬼地方,卻因可笑的愛將七分的內力救了你這只來路不明的妖孽,這等愚昧之人,怎能帶著靈墟聖門,和眾修真界眾人的希望飛升出蟲洞。”

魅玄音的面容由憤怒轉變為不可思議,“師弟……你我同門近千年,我未曾想到,你竟是這麽想師父的,你可知,你身上的殺戮頗重,師父也是為了讓你能順利渡劫,才先贈你川凝凍霭消除戾氣,而她為了做這法器,用了近三年,耗費了不少真氣才煉成,師父在世時力排眾議收你為徒,在靈墟聖山多加關照你,就算溫師叔是有愧於北淵仙宗,但絕對無愧於你!”

墨青玉冷笑一聲,語氣又變得極為平靜,拂袖說:“也罷,這一切本就是往事,何必對過去的事再斤斤計較,師姐,你做事莽撞,能察覺到這一切,也應當是燕青黎與你一同發覺的罷?”

他坦然道:“沒錯,我墨青玉確實在世人身上種下了佛琉香,但我做這一切與陸景並非同道,本尊與你想法略同,本尊是要覆活北冥道祖,但本尊要的北冥道祖,是當初揚名天下、意氣奮發,獨創天訣錄的修真奇才,而不是那個畏首畏尾,為世間情愛死在陸景手上軟弱的溫流深。”

魅玄音恍然,“故而你用佛琉香集天下修士之力,利用我和世人的力量,獻祭東萊祭司之女夜青黎,撕扯開蟲洞的一個裂縫,喚回了北冥道祖當年隕落跌出蟲洞的元神,又將我和她捆綁在一處,贈她鏡花寶扇,讓她一步步按著你的想法逐漸走上北冥道祖曾經的道路,逐漸揭露真相,你讓燕青黎成為你想要成為的那個她!”

墨青玉背對著魅玄音,看向斷裂的天梯,沈重道:“北冥道祖已死,師父的元神本就為世間不容,是本尊奪舍了華容吟的孩子,才得以讓師父的元神在日神的庇護下保存,順利轉世活了下來,你說的對,這一切都是本尊的操控,唯有燕青黎按著本座的想法遇見你,走上本尊安排的歷練,否則,她永遠也走不出北淵仙山。”

魅玄音忽而哈哈大笑,她抹了下笑出的淚花,嘲諷地看向墨青玉,“青玉師弟,你做了那麽多,可燕青黎終究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,她的情劫未過,終將無法飛升,你做的這一切終究是空!千年前那一戰,你便是陸景安插在北淵仙宗的內應罷!你一石二鳥,殺了溫流深,滅了青木宗,再建青天衍,一統修真界,你想模仿溫流深成為當代聖賢,可你配嗎?終究,你還不是後悔了,將你親手殺害的師父再重新喚回這裏?師弟啊師弟,你這是何苦呢?處心積慮做了這些局,最後還不是用陸景不入流的手段,竭力挽回這一切!”

“你不懂。我並非想成為聖賢。”

墨青玉想起了鳴鹿山那驚鴻一瞥的寒影,那手持醉依劍的緗衣劍尊施展月上仙道,輕功縹緲,劍招淩厲,獨創的天訣錄奧義精純,劍意深不可測,短短交手之間,令陷入瓶頸他茅塞頓開,縱使口吐鮮血,仍滿心歡喜,欽慕不已。

“我要的,是那個曾帶我走出絕境的北冥道祖!本尊敬愛她,本尊比天下人皆愛她!師姐,我曾以為你是最懂我的人!可你不懂!永遠也不會懂!”

墨青玉的話音剛落,便有一囚神陣從腳下浮出,控住了魅玄音,這些年,靈墟聖門的大能陽壽燃盡陸續隕落,僅有六位大能尚存,齊齊圍住了她。

“師姐,正如你所言,師父差的便是情劫,她一生的摯愛便是夕霞仙子,如若你死了,那蛟龍就算飛升了又如何?只要這夕霞仙子不歸位,留師姐一條命未嘗不可,本尊本想讓師姐重回靈墟聖門,與本尊共待師父歸來,可惜,師姐你偏偏上了這天梯,知道的著實太多了!”

墨青玉背手而立,亦如先前謙謙君子的風儀,雲淡風輕地拋出句殺機四溢的話,“這貓妖的內丹可是絕品,諸位峰主若是想要,便自行奪取,誰得到了,便是靈墟聖門的副門主,待本尊迎北冥道祖歸來,再開蟲洞,必帶副門主離開。”

囚神殺陣還未遠轉,忽有守著問仙臺的弟子匆忙趕來報信。

“門主!大事不好!一眾來自凡間的妖魔鬼怪以及人界散修已毀了問仙臺,飛升石碑上的字也被抹去了,現今,這些人在朝著這邊趕來!”

一枚紅葉徑直將那問仙臺的弟子封喉暴斃,有兩人從天而降,協力將囚神殺陣毀去。

墨青玉轉過身,一身戾氣地看向前來的兩人,臉龐卻浮起迎客的笑容,作派溫文爾雅,道:“不知鬼城城主和聚魔樓樓主,來本尊靈墟聖山所謂何事,今日,本尊要懲處宗門叛徒,難以待客,還請諸位速離,免得誤傷了。”

阮靈瀟將魅玄音從地上扶起,和葉芙寧對視一眼,傳音道:“這墨青玉早已渡劫修成真仙,你我二人難敵此人,唯有齊心協力突圍這群大能,與接應的北滇之主匯合,退至人修界北滇之境,再另想辦法。”

“就依你所言!”

葉芙寧祭出本命法器,在大能未曾反應之時,撫琴而攻,迷惑的幻術將大能困住了幾秒,在短瞬之間,三人一同跳入阮靈瀟所結成的傳送陣消失在了原地。

墨青玉見三人逃離,唇角冷蔑一笑,“區區螻蟻小輩,不足為懼,待明日本座迎來道祖,再與你們算賬不遲!”

東萊大殿外林蔭大道上供奉日神的日晷陰影消失,似有只無形的雙手緊捏住光束,照耀晷面,刺耳的撕裂破碎聲響出現,神晷表面碎裂。

“天有異象,日月臨空。”

東萊新帝夜宣宴請群臣殿內一聚,散後,他見罕見的天象,面容慘白,心中不安,日月各司其職,豈能爭輝?

日月臨空,難道就暗指這夜王功高蓋主,縱然不反,其在東萊百姓中的地位也遠勝於他,其女還是東萊聖女,如若這二人連手對付他,那皇位坐的再穩,這天下也不是他夜宣的天下。

東萊滅亡的預言已在即,或許也與這二人相關,令他不得不多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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